我自诩为一个调解员,给很多家庭成功地调解了家庭矛盾,尤其擅长处理疑难杂症,包括很多“名分是婆媳,实际像仇人”,“名义是夫妻,早已分床睡”、“夫妻没感情,因孩子将就”等类似的家庭经过我的调解,都四分五裂、再续前缘了,老话说,宁拆一堵墙,不拆一桩婚,家好比一台车,男人是方向盘,女人是发动机,男人要去远方,但发动机老是漏油,怎么办——好多人觉得,换台车。换台车,还漏油,生不出娃,换多少炕都没用。该拆得拆,该修得修,好在经过我的调解,方向盘有问题的都矫正了,发动机漏油的都修好了,基本大家重归于好了,可以说,我的成功率接近百分之百,为什么这么高呢,因为我目前就调解过一家,但我的自信有增无减,我不出手则已,一出手惊人,人送外号八卦炉,什么妖魔鬼怪,全给炼了。迷之自信的我自信了很长时间,直到有,我遇到了这样一个家庭,这家的男主人也是一名调解员——没错,就是我。

医者不自医,渡人不渡己。

我妈跟我媳妇两个人的关系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——相爱相杀。爱,因为他们共同爱着一个男人——就是我,杀,因为撇开我,她们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女人。

有一次,我妈跟我媳妇因为带孩子的事争论了起来。我妈说,“孩子要放平睡,塑头型”,我媳妇说,“孩子吐奶,要放侧睡,以防噎着”。

看两个人争论,我准备发挥一个调解员的专业技巧,我说媳妇,媳妇打断我说,“一边去,没你事儿”,我说妈,妈打断我说,“一边去,没你事儿”。

她们的争论很有意思,我妈说,“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”,我媳妇说,“时代在进步,经验靠不住”;我妈说,“这是我孙子,我有发言权”;我媳妇说,“这是我生的,不需要你管”……听她们吵架,你就有一个感觉,就是我们家是书香门第,连吵架都这么有文化。

说着说着,两个人都气势汹汹地过来找我,“你说这个家谁做主”,让我当着她们的面说出来。

我小声说道:“不是说没我事儿吗?”

她们异口同声:“现在有了。”——他们只有在针对我的时候才这么心齐。

媳妇给我使了个眼色,妈也给我使了一个眼色——她们眼睛里全是戏,赶上专业演员了。

我一时间不知所措,欲言又止,马上黑云压城城欲摧了,我看着媳妇,她眼神里透着杀气,我再看看我妈,眼神里透着凶气,两边都不好得罪,我说这个家——娃做主,你们谁把娃惹笑,说明娃就给谁授权了。

我媳妇问,“惹笑需要技术,惹哭只在一瞬间,惹哭行不行?”

我妈表示同意。

我转过头对孩子说,“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,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哭。”

媳妇说,“看你这坏爸爸,哭一声就完了,你听妈妈的,妈妈让你哭,你就哭”。我妈说,“宝贝,你哭完了,你就说,你是为奶奶哭的”。

两个人寸步不让,后来干脆动起手来了,两个人一人给我一巴掌。因为前车之鉴,她们一般一个人打左脸,一个人打右脸,免得把一边打肿了,我第二天不好出去见客户。我媳妇一巴掌,“都怪你,跟着你,没有遇着好婆婆”,我妈一巴掌,“你看你,娶的什么媳妇。”

打完了,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,关上门,然后开始对着墙继续战斗。

——这就是她们每次吵架的收尾方式。这导致了一个结果——我的脸皮特别厚,被打的。人说不撞南墙不回头,我撞了也不回头,因为脸皮太厚,感觉不到疼。

我一想,这样下去不行,得想个办法把我的脸保护起来,万一哪天她们失手了,一巴掌下去,拍出个肌肉萎缩症就不好了。脸皮虽然厚但脸上没有肉,男人的肉,都在肚子上。有办法了,以后不让她们打脸,打肚子,说不定还有的效果。万一有点事,还有衣服罩着,只要面子上过得去,里子多烂,由它去,这社会,谁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。

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我媳妇,我媳妇说,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,这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?万一我一拳下去打在肚子上,打出个肠痉挛,你可不要怪我。